类型:古代言情 作者:黑鹭 主角:金凌云梁秋
金凌云梁秋是小说名字叫《姑苏繁华里》里的主角,它的作者是黑鹭,小说主要的讲的是:距离心脏半公分不到的那支袖箭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,但依然能感受到胸口里的那个缺口,蕴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空荡、空虚、寂寞。像一条沟壑在垒造,妄想桥接心与外界。...
虞氏望族,秦时治所于会稽郡,今苏州。
虞守义本是苏州城最大的盐商之一,无论历史更迭,改朝换代,虞家族谱沿袭至今,血脉从未间断过,只不过是被旁人稀释得越来越淡罢了。
从贩卖私盐到与官盐合作,靠得便是虞家近百年累积的家产与千年传承的工艺手法,当然中途有落败,有逃亡,有起义。直至前朝,虞家才洗干净了盐贩子这身份,在当今民国,虞家可是吴县最大的地主,良亩万顷,仅东洞庭山与西山地区的茶园便有十七八园,更别说其他家产,不可估量。
一杯碧螺春,浮浮沉沉,闻香辨人,虞老爷抿着茶,挥挥手让虞美人歇息去了。
“是你救了虞儿和烈鸢?”虞老爷这句话简直就是废话,但是在金凌云听来却藏着不安的疑问。
难道他发觉了这是自己设的局?不能够吧,那五个流氓是刚从天津卫逃亡过来的土棍,还没在同里露过脸啊。她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春雨茶楼那个流氓团伙中逼供而出的。要让那些土棍替自己干活,代价还不低呢,足足贡献了同里五大商行的家世背景与账房地点。得亏三师兄功课做足,自己又有过目不忘的本领,随便胡扯了一番,那些没文化的流氓便顶礼相拜,还差点要割开她的手指头来个歃血为盟,拜上把子呢!
这会儿倒是想着,也不知道米行、典当行这两家油水最足的有没有被他们问候过了。
“咳咳,应当说是在下被虞小姐所救,我不过是路见不平,看不惯流氓欺人。”金凌云答得平淡如水,她更希望自己内心也能平静起来,因为对方的身份实在太高,但又碍于那一夜窥听到的内容,心里翻江倒海,生怕一个嘴笨,露了馅也得罪了他。
“好一个路见不平,这萍水相逢,舍身救人之义举,虞某很佩服公子的胆识和正义。喔,对了,公子怎么称呼?”虞老爷的眼中忽然闪过一缕捕捉不到的神色,继而不动声色地低下头喝茶。
“金凌云。”金凌云如实答道,她依然不明白师父为何执意要她使用真名,过早暴露自己身份。
原先自己可是想了一个好听又喜欢得不得了的假名,叫金乘风,多好听呀,乘风破浪,终有时。其实,她更不确定父亲取的这个名字到底有多少人知晓,毕竟这名字没有入家谱,她也没被父亲领出过世面,她一直活在黑暗里。
又或许只有父亲少数的亲信好友才有印象吧,她如是想着,倒也宽心了不少。
虞老爷顿了会,没再说什么,停搁在喉咙口的茶水终于咽了下去,他放下茶杯道:“金公子为虞儿受伤,这些日子就在虞家静养吧,衣食起居我已安排专人负责,公子不必拘束,今夜我还有宴席参加,本想与你一同吃饭的。明天吧,我们一起吃个中饭。嗯,如果金公子有什么需要或者办什么事情不方便,大可吩咐王管家协助,我相信在这里的事情他都能处理好。”
好大的口气!金凌云暗想,那你还和你那窑姐密谋啥呢,你和王管家谋去不得了?
不过这事还不到摆上台面的时间,金凌云礼貌地应道:“多谢虞老爷,这段时间多有打扰了。待我能走动后,便会离开,不敢多添麻烦的。”
虞老爷走后,整个屋子又冷清了下来。金凌云挣扎着站起身,感到有一阵眩晕,几天没下床有些不大适应。衣服鞋子都换了新的,不过是一些棉麻制品,无甚新奇。窗外是一个庭院,桔子树、栀子花、零散的翠竹和松树盆景环绕着低矮的假山、一条小石板桥连接到了前院,清静舒适,毫无商气,尽是文人雅致。
她还在揣摩着,虞小姐到底识破了她的身份没?
晚饭是四梅端进来的,清炒虾仁、红烧鳊鱼、茄子肉沫、蜜汁葱油蹄……金凌云瞪大了眼,看看人家待客之道,这伤也甭好了,胸口那窟窿就摆在那算了,要是天天吃这些,再来三刀也值得!
因病得闲殊不恶,安心是药更无方,这等待遇,十刀也能接受!
四梅站在一旁端茶倒水,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,忍不住偷笑。金凌云这才停下了筷,喝了口茶水,朝她邪邪一笑,便顺理成章地和她攀谈起来。其实四梅也不是个拘束的人,先前只不过被她的突然袭击惊吓到了,现在瞧着这俊少年文质彬彬的模样感觉也亲近了许多。毕竟有过肌肤之亲呢,四梅每每想到就羞得不能自已,恨不能把脸藏到同里镇内的每一个桥洞里头去。
金凌云处得很自然,借着“俊小哥”的名义,平日里也没少调戏那些良家妇女。早在衣行里做活时,便有不少耐不住寂寞的小妇人朝她频抛媚眼,言语上的轻薄是家常便饭,更有甚者动手动脚,她修炼到今时今日,已然从愤怒到坦然,从好奇到乐于迎合。这是她的“特权”,也是她打法无聊时光的法宝招数。
四梅说呀,今天在虞家吃饭的三人都是响当当的大人物,一位是吴县前知事孙县长,一位是苏州总商会黄副会长,另一位是震泽锦绣缎行吴志雄。喔,还有一位远从临安过来的李家李海林,那人也不知道是什么身份背景,居然也能宾上座,还带了一个小儿子名叫李一竹,听他们吃酒谈笑,好像是想和虞家来攀亲家呢!
“什么?攀亲家?和谁啊?”金凌云问道。
“还能有谁呀?我家老爷就一个宝贝闺女,就是虞大小姐哇。”四梅咧咧答道。
“啊?”金凌云没想到虞家家大业大,就虞美人一个独苗,她又道,“那也得看你们夫人什么意思了,丈母娘挑女婿,要求可高了去了呢。”
“噗,什么丈母娘呀!哈哈,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,你是外地人吧?”四梅笑得很放肆,自古丫鬟都八卦,随即压低了音量,俯身贴近身来道:“我跟你说啊,我家没得夫人,据说大小姐出生时,夫人因难产而死。老爷这么多年来没有过偏房,没有再娶,自然家中只有大小姐一人啦。”
她没有娘亲?金凌云脑中闪过虞美人柔美的笑容,不禁为她感到一阵惋惜,又对虞老爷肃然起敬,这么有钱的一个男人,不娶个三房四房就算了,居然能对爱情坚守至今,实属不易。可,那窑姐是什么呢?
四梅收拾碗筷的时候,金凌云还在思绪游走中,想着虞美人这么多年来是怎么过的?想着自己在十岁的时候被梁秋带走,离开自己的娘亲又是怎么过的?有一些感同身受的情绪在酝酿,暗自默然。
天下间,倘若一定要有一个女子愿意为你付出所有,且不问代价,或许也只有娘亲这个角色了吧?
是,也不是,就自己的娘亲,哼……
四梅硬是给她灌了几碗汤药,才熄了灯,退了下去。夜静悄悄的,不知道他们饭吃完了没有,不知道那个李一竹有没有不知好歹的刻意亲近她,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?金凌云发现自己似乎关心得过多了,轻轻地扇了自己一巴掌,“别忘了你来的目的!”她恨恨地警告自己。
屋外好像有脚步声,很轻,停在门口后,又悄悄远去。
“师妹,师父有命,要你参加苏州总商会举办的比赛,三天之后。”黑暗的角落中传来了一个冷冰冰不带感情的声音。
“大师兄?你想吓死我!”金凌云抚着伤口,忍不住骂道,这神出鬼没的大师兄一开口,她甚至都听到自己新愈合的伤口有再次崩裂的迹象。
“不想。”黑影纹丝不动,依然毫无感情地说着话,“这是参赛证,师父给了我,又让我给你。”
“等下,什么比赛?比什么赛?”金凌云一脸厌恶,她知道这肯定不是什么好差事。
“不知道。师父说原本让我参赛,拿第一名。后来师父又说,算了,让那个游手好闲的小赤佬去参加。”
“游手好闲……的小赤佬……”
“对,就是你。”
“我知道!”
这个怪老头,尽给我整些幺蛾子,比赛?比什么赛?我现在的伤,没个十天半个月疗养,哪能干体力活,跑几步都喘。金凌云是真要被气死了,咬牙切齿地骂了半天。但联想到这段时间各大人物齐聚同里,看来就是为了这比赛了。可按理来说这么大动静,师父不可能现在才知道吧?不过这怪老头行事作风就是神神鬼鬼,让人捉摸不透。
“那什么,大师兄,你回去后,能不能让三师兄帮我调查一下这虞家的背景……额,还有那个……虞小姐她……”金凌云滔滔地讲着,但半晌没得到回应,“大师兄,你在吗?大师兄?”
床脚躺着一张参赛证,摩登大赛。
走了也不说一声!这些个披着裁缝皮的特务!
距离比赛还有三天的时间,期间虞美人只来过一次,简单的问候了伤势情况,这让金凌云心里很不是滋味。我为她挡了要命的一箭,就换来这种不不冷不热的态度?
倒是那吴烈鸢每天都派车来接她,一会儿去茶楼饮茶嗑瓜子听戏,一会儿去面店吃面,一会儿又是去园林小亭中吹风看景。
那日,吴烈鸢和金凌云坐在吴家的汽车上,金凌云扭捏地穿着她送来的一套西服,白衬衫、黑西裤和黑得锃亮的皮鞋,还万分不情愿地让她给梳了个服帖的大油头。吴烈鸢显得很兴奋,对这件亲手打扮的“艺术品”表现出极大的满足。
金凌云实在忍不住问她,“你这天天跑出来玩,你爹不管你吗?”
谁知吴烈鸢哈哈大笑,“他有那么多儿子,管我作甚?真要管我,他也不会把我一个人丢到国外去了。他就见我心烦,眼不见为净吧。”
金凌云听闻这话,感触良多,大户人家尤其从商涉政者,无不重男轻女。吴烈鸢虽贵为吴家大小姐,但底下还有两个弟弟,一个叫吴锦中,一个叫吴锦元,一个十四岁,一个才六岁。那吴志雄想必也不会花心思在她身上吧。这般想着,金凌云望了她一眼,她却没预想中的郁结情绪,反倒是微笑以待,不知是否为苦中作乐。
到了苏州最出名的面店了,金字招牌“状元楼”熠熠发光,门庭若市,却也不见嘈杂,早有眼尖的跑堂打点好了一切,二楼雅座,清净无一人。后来金凌云才知道,二楼是从不开放的,都是给达官显贵留作预订。
“你想吃什么面?”吴烈鸢盯着金凌云问道。
“虾爆鳝糊,要宽汤、免青、清淡点、重浇要过桥。”金凌云随着习惯脱口而出,这是先前跟着那些老掌柜在怡园对面那家状元楼学到的切口,屡试不爽。
吴烈鸢惊诧地看着金凌云,但也没说什么,心里反而舒坦许多,万没想到两年前自己在西餐厅盯着刀叉手足无措的窘境,没发生在他身上。要么是低估他了,要么是高估这楼了。
但无论如何,能够在最顶级的面店里这么熟门熟路地叫上一碗面,这讲究的劲儿可不是一般市井小民能有的。再看他品汤、倒浇头、捞面,虽说不上是什么高深的吃法,但这处之泰然,行云流水的上层阶级作风,也不是三天两头学人做派能假装出来的,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能力。
然而金凌云只是纯属习惯,之前那些掌柜们,都喜欢吃面,天天吃,日日吃,有好一阵子她是见面就吐。
傍晚时分,夕阳金辉,晚霞披云,渔歌唱晚,同里镇上的阿婆们摇着乌篷船穿过一个又一个桥洞,桥上行人川流不息。
“你到底是个什么人呢?”吴烈鸢喃喃自语,托着脑袋望着对面那个身披金色鳞光的少年。他眉宇透露出来的桀骜,再也掩盖不住他的锋芒与神秘。
金凌云双手托碗,尝了最后一口红汤,才满足地舔了下嘴唇,心里却仍旧在想,这两天虞小姐怎么消失不见了呢?这晚霞如此美丽,要是能与她共赏,那该是多么得惬意美妙啊!哎,猜不透,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?
虞美人就像个漂亮的艺术品。古人爱莲,说只可远观不可亵玩,金凌云对此嗤之以鼻,像她这种由来而生的不羁玩性,对于美好的事物总是忍不住想要把玩一番才肯罢休的。
小说《姑苏繁华里》 第5章 卿为何人 试读结束。